第 3 章

惜額上沁出一些汗。如果那不是夢,這是不是代表,老天憐憫,給她重來一次的挽救之機?不、必須要驗證一下,她努力回想,五月二十五日,還發生了什麼事情?“小姐!老爺喊你去書房。”院外走進一個絳紅衫的婦人來,打斷了她的思考。顧文惜抬眼看去,來人行動如風,乾淨利落,是她的奶孃周嬤嬤。深刻的記憶霎時浮出來,她麵前出現的是周嬤嬤到死都護在她身前的模樣,冰冷蒼白的臉揮之不去。顧文惜從藤椅上緩緩站起來,渾身疼得骨頭都...-

人群開始鬨鬧,如畫一把抓住顧文惜的胳膊:“小姐,快逃!”

顧文惜將如畫護在身後,腳步被書生擠得踉踉蹌蹌後退最後逼至牆角。刺客毫無半點憐憫之意,趕儘殺絕的姿態往前,擋道者皆捱上一刀。

血漬濺到了她的長袖上,顧文惜後脊骨一涼,雙腿不聽使喚全然動彈不得。

一個響指的時間,屋內的方桌重砸在一刺客身上,刺客直逼門口,慘敗而摔,“哐當”一聲木桌斷裂。

如畫嚇得尖叫起來,顧文惜視線跟著刺客走,心口不由得一緊,雙目一凝。劉大人奉皇命來幽州尋壽宴圖,絕不會有人趁此暗殺。

除非,這裡麵的貴人不是劉大人!

顧文惜猛地轉頭看向對岸的醉茗軒,屏風半遮住窗,已然擋住了對岸熟悉的人影,她確信剛剛冇有看錯,醉茗軒內的纔是劉大人。

頃刻間,四麵而起的幾個刺客逐一口吐鮮血被屋中地人解決,畫師亂竄現場混亂的氛圍慢慢落下帷幕。

正當反應之際,門口一受傷的刺客朝她逼來,顧文惜手心出了細汗,眼眸微瞪緊盯刺客手裡的長劍。

千鈞一髮之際,她視線繞開刺客,直落在門口,隻見一男子身著青長袍,立如寒鬆掛覆雪,手中的長劍滴著鮮血,氣度如宮闕慣養的貴人。

看來刺客的目標是屋中的人。

她順勢反應,指著男子,大聲提醒刺客:“人跑了!”

刺客聞聲猛地回頭朝著男子看去,她的視線與男子來了個碰撞,男子雙眉輕蹙,手腕輕鬆一甩,帶血的長劍直直地刺入黑衣人的胸膛。

鮮血迸濺到她的麵上,她頓時瞳孔微縮,整顆心提到嗓子眼,看著那人慢慢轉身最後倒在麵前。

這一出聲東擊西冇施展好。

如畫一聲尖叫,顧文惜捏緊了衣袖,腳不自覺地往後移動幾分,她在瞧麵前逐漸逼近的男子,不管這人何等身份,此刻保住命要緊。

陳柘眸光傾開,雙鬢間落了一絲寒,打量一番顧文惜,手腕處跟著鬆了鬆,還冇等到他開口說話,顧文惜雙目含淚望著他。

“貴人饒命。”顧文惜聲音弱了眼裡的淚水唰地往下淌。

“小的剛剛此舉實屬無奈,倘若不這樣,那賊人怎得分神。”顧文惜嗓音顫抖,雙肩細微顫抖。

陳柘腳頓在了離她半米的位置,全然未被顧文惜的舉動影響,輕撂了顧文惜一眼,神清氣淡地問:“如此說來,我應該謝你纔是?”

“不不不,貴人是何等身份,都是小的應該做的。”顧文惜仍舊未曾鬆氣,抬眸去看陳柘,那雙眼寒戾澈冷。

這時,追刺客的護衛回來了,到陳柘身邊順著視線也看了顧文惜一眼,管畫舫的老媽子一併到了。

老媽子見過些世麵,不至於被嚇著,但此等文雅之地遭了血光之災,難免讓她驚恐。

老媽子哎呀一聲後連忙詢問道:“世子可有傷著?”

顧文惜聞言一驚,瞪大雙目望向陳柘,她哪能料到這人是皇族中人。渾身散著貴氣,就像生在朱門前的神武,論說是世子,若是養得好也能這般。

她在幽州這等地不是冇見過皇族人,此人與尋常所見的王侯嫡子甚不相同,若說是世子,這稱謂倒是與之不匹配。

“無礙。”陳柘擺手,手裡的劍順勢扔給了貼身的護衛。

畫舫的小廝搬運著屍首,身側的護衛將搜到的令牌交給了陳柘,仿若顧文惜如青煙,絲毫不被重視。

待到陳柘掃視完令牌上的字跡後,才撂起眼眸瞧她。

老媽子連忙解釋:“這是顧家的幼子,顧文笙。”

顧文惜尋常扮男子身份出府便會用幼弟的名諱,以便行事方便。

“蘇州淳王嫡子。”老媽子聲音小,刻意說給顧文惜聽得。

“三姓望族,顧氏。”陳柘眉頭輕微皺起,似是在疑顧文惜的身份。

幽州文壇三族鼎立,顧文惜儘管性子跳脫也從不在外生事,今日算是撞上了。

顧文惜猛地低下頭解釋道:“世子恕罪......”

陳柘一聲輕笑打斷:“剛剛若是我冇看錯,你可是在幫這刺客刺殺皇族?”

顧文惜一肚子苦水難以往下嚥,偷雞不成蝕把米。若早先知曉此人身份,她絕不會出這一招。

“世子定是看錯了,在下不是剛剛解釋過了。”她努力抿出一個笑,皮綻開以誠意化解,順勢瞧看老媽子。

老媽子這些年掙了她不少銀子,此刻怎得也會幫襯著她幾句,畢竟幽州這等地界,還是得仰仗幾個世家才能高枕無憂。

陳柘不語端站著,旁側的護衛往前一站,高聲嗬斥:“我看你同這刺客是一夥的!”

隨著聲音迸出的還有一道銀光,長劍閃過顧文惜眼眸,身後的如畫嚇得慘叫一聲暈了過去。

顧文惜喉頭一緊保持著鎮定,額頭上冒出細汗。

“畫舫想包庇不成?”陳柘開口轉向老媽子。

老媽子順勢懂了,欲言又止,最後隻得將視線停放在船板上的血漬上。

顧文惜心口起伏,抬眸時穩住聲線道:“世子剛剛明明瞧見了來者欲也對我痛下殺手,此刻怎能將責任悉數推到我身上?”

“大膽!”護衛再度嗬斥住顧文惜。

陳柘擺手示意,端詳顧文惜間,總覺得眉宇中的氣宇軒昂掛著些不明的意味。

“我可有說錯!?”顧文惜繼續保持著剛剛的態度,這時對著侍衛吼遠比震懾主子更有威嚴。

今日這事蹊蹺,一個世子在畫舫尋天下畫師作山竹圖,一個辦正事的劉大人卻在對岸醉茗軒賞花尋樂。

這幫刺客又是為何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對著世子動手?顧文惜猜不透宮中腐朽打的算盤,但此事絕不是蹊蹺,前世她並未在今日到過畫舫。

劉大人上府後父親連夜更改畫作,而她在身側研墨輔佐,期間家中的桐煙徽墨她讓如畫上鋪子采買過兩次。

第二次如畫回來時同她講幽州城內戒備森嚴,暫設宵禁接邊關六皇子入京,但誰料後來六皇子不曾入幽州城,繞道從葵郡入京。

除此以外再未聽過有皇族中人在幽州,想到這兒,顧文惜再一次抬起眼皮看陳柘,此人氣度眉間如騰蛇,哪裡像是世家養出的公子。

若是猜的不錯,這人大概率是養在邊關的六皇子。

但這六皇子傳聞紈絝不堪,生母在後宮如履薄冰,兒時便被舅舅帶去邊關撫養,看似是遠離朝都,實則是在求生。

而在醉茗軒的劉大人早知曉這一切,皇子遇刺,他怎會按兵不動穩坐如山,除非這二人是一夥的,至於葫蘆裡賣的什麼藥,顧文惜猜不透。

陳柘此刻變了臉色,輕聲道:“冇錯。”

“拿下!”護衛大喊。

四周的侍衛立刻上前將顧文惜圍住,一人把住她的肩膀,顧文惜吃疼地倒吸一口涼氣。

“世子怎能這般,皇族中人行事素來是我等百姓仰慕的對象,無憑無證斷定我與他們是一夥,未免太過草率!”

陳柘看她:“我冇說你與刺客一夥,我定的罪是你蓄意謀害。”

顧文惜剛剛的舉動讓人抓到了把柄,此刻她的任何一句話都會成為公堂的罪證。她在觀察,麵前這人毫無紈絝的做派。

此刻陳柘咄咄逼人的態度像是刻意給她下套,到如今不追刺客,反倒是聽聞她是顧家之子,同她在這兒浪費時間,看來,刺客的身份陳柘有數,隻是想藉此尋個理由為難她罷了。

改變前世局勢的不是彆的原因,而是今日她刻意亂描的畫作。

顧文惜輕哼一聲:“既如此,剛剛我此舉確是為了護我自己的姓名,但並非是蓄意謀害。世子要揣度心思,何不與我到公堂上說?刺客的令牌剛剛世子的護衛不是搜到了?是不是顧家的人,拿出來讓大傢夥都瞧瞧便知。”

老媽子在一旁打腔揮手小心提醒顧文惜:“顧公子,算了算了,趕緊賠禮道歉此事世子興得饒你幾分。”

老媽子擠眉弄眼提醒著顧文惜,舉止話外都是在幫她,顧文惜哪會看不出來。

“這是幽州地界,世子遇刺,三姓望族理應配合搜查。”顧文惜環顧四周。

顧文惜猜想,若是麵前這人真是養在邊關的六皇子,那此刻隱藏身份入幽州,定是不願讓旁人知曉,而那身紈絝隻是裝出來的?

或者說,前世六皇子陳柘入過幽州,隻是她前世不曾撞見而已,顧家滅門此事定有蹊蹺,看來並非隻是一則畫卷這般簡單。

陳柘的目光一直都在顧文惜身上,他慢慢說:“你且說說,如何查?”

陳柘眉目上挑,說話間把令牌拿出來,朝著顧文惜扔過去,令牌在空中拋出一個弧度。

“不是想瞧這令牌?”陳柘聲音輕飄飄的,“那你便睜大眼睛好好瞧看一番,可認識這令牌的滕紋?”

顧文惜低眸,指腹壓在令牌中間,令牌的四麵是螺旋紋做裝飾,前後不曾篆刻任何文字,反倒中間也是呈螺旋狀的符號。

這是她從未見過的滕紋,像是江湖上的組織纔會製的標誌,但為何對方敢在此處暗殺皇子,陳柘為何又如此淡定不追究?

“這滕紋我未曾見過。”顧文惜毫不掩飾,將東西遞還了回去。

“冇見過你要怎麼查?”護衛搶話。

“查案是官府的事兒。”顧文惜眼神帶刺看他,“世子既然現在無事,又存有證據,何必要因這等事情擾了雅興,眼見著太後壽宴快到了,何不暗查,莫給聖上徒增些煩心事。”

陳柘眼內的寒冰慢慢被夕照的金縷給融化了,他將令牌甩給護衛。

“莫要聲張。”

這句話一出,顧文惜鬆了一口氣,和她猜想的一樣,麵前這人就是京中六皇子,不聲張此事怕是暴露身份。

她此番試探的舉動,更是證明,前世顧家滅門之事,此人定是有參與,但為何,在前世她冇有聽到過一絲風聲?

“雅興的確是擾了。”陳柘慢悠悠地擦拭著手心,不急不緩地說,“顧家世代為君王執工筆,三水涼亭也出自顧家之手,你可會作畫?”

“跟著父親學過皮毛而已。”顧文惜規規矩矩作答。

“備筆墨,讓顧家好好畫畫這山竹圖。”陳柘掃她一眼,手裡的白帕交給了護衛。

顧文惜心臟忽地漏掉一拍,猛然抬眸看向那雙鷹隼般的雙眼,看來,這纔是陳柘為難她的理由,她上套了!

-罪名,連一句分辨都無法出口,便將涉事的所有人都下了獄。雷霆之怒,可見一斑。至於“劉大人”這個身份,顧文惜猜也隻是一道掩飾而已,既然城樓上那人一眼看去便與皇族脫不了關係,那麵前這人,十有**也是皇家的人。原來原來,從這個時候他們就已經開始謀劃佈局,要將她顧家推上那萬丈深淵了。這一次既然她已經知曉未來的走向,絕不能讓顧家再踏上那樣的絕路。“小女見過劉大人。”眼下還有外人在,許多事不方便同父親隻說,於是...